你愿盛开,幸福迎来

  

  无意间得知凝辉的婚期将近,我打开许久未曾关注的她的空间,看到了她最近的一条动态,是一张大红色的结婚证,上面印着她灿烂的笑容,旁边的男人并不帅,却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那一刻,有些动容,凝辉是高中同学中第一个结婚的同学,不为她姣好的容貌,和幸运的眷顾,只是觉得给予她这样的安排和归宿,才是最好的,她过的太过坚强,太过倔强,让人有时候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我是第二年转到这个班级的,坐在凝辉的后头,她总是梳着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的,笑起来时会很夸张的把头往后仰,我便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
  
  她第一次跟我说话时是一个晚自习,她突然夹着笔拿着本子转过头来很认真的问我,“跟我说一下这道题!”
  
  我低头看那道数学题,并不是很难,便也仔细的跟她讲解,她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下来,而我却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她写字的手说,“呀,你居然是用左手写字的!好厉害啊!”
  
  然后还很兴奋的学着她的样子把笔换到左手,同桌小章似乎也被我的情绪给感染了,看了看凝辉,又扯了扯我,我没有注意到凝辉的表情,等到凝辉轻轻的说声谢谢转过去后,小章才把嘴捂在我的耳朵边上说——
  
  “你是不是傻啊,拉都拉不住,凝辉没有右手!!!”
  
  那天的晚自习,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小章的话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强调,就像一个巴掌在我的脸上扇来扇去的疼,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伤到凝辉的自尊心,我不知道我那句很大声的“居然用左手写字”在凝辉的耳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我为自己的失口而自责,而不安。
  
  好在凝辉并没有因此而对我心有梗,因为前后桌的关系,我们变得反而越来越熟了,我也渐渐习惯了看她把右手插在口袋里,笑起来前仰后翻的样子。
  
  她个性强,看不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生,班里有个女生总是在男生跟前发嗲撒娇,她每每经过时,总不忘甩给她一个白眼,然后回到座位上阴阳怪气的说,“真他妈贱!”
  
  我便会推推她的后背略带责备的说她,“你够了啊,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嫉妒人家呢!”
  
  “我嫉妒她???有没有搞错,嫉妒她骚还是贱啊!”
  
  “好啦我的姑奶奶!”我立马捂住她的嘴,“怕了你了!别说了!快写作业吧,一会儿课代表就来收了。”
  
  她和许婷的关系在班上早就是公开的不合,两人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班上的一大半女生也在私下里分成了两派,偏偏两个人都是属于鞭炮一样的性子,一点就着的那种。
  
  那天的自习课本来不该许婷值班的,只因为班长临时有事,班主任也出去开会了,于是就是许婷坐在讲台上守自习的,那段时间许婷刚刚和班里的男生谈上,属于热恋期,眉来眼去也就算了,还在传纸条,原本安静的自习室偶尔便会传来一声低笑,换做别人还好,凝辉本来就看不惯许婷,这些个笑声传在凝辉耳里就跟针一样,冷不丁的,便冒出了凝辉的声音——
  
  “真是不要脸!”
  
  “你什么意思!”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许婷一下子就变了脸。
  
  “听不懂人话啊,不!要!脸!”
  
  “你他妈骂谁不要脸啊!”
  
  “谁他妈不要脸我就骂谁不要脸,调情也分个场合啊。”
  
  “我他妈就调情了怎么着吧,总比有些男人婆连调情的对象都没有好吧!”
  
  ……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听见两个刺耳的女声骂来骂去,也没有人劝架,后来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班主任,那个有着大大的啤酒肚的男人,走到门口喝住了她们,“你们在干什么!简直不像话!!还是两个女生!!!”
  
  这才停止了一场风波。
  
  后来我问过小章,凝辉和许婷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只是看不惯对方就唇枪舌战的吧。
  
  原来凝辉和许婷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有一回凝辉无意间得知许婷在背后说她坏话,究竟说的什么,听谁说的,也不知道,反正后来两个人就水火不相容了。
  
  那之后不久,凝辉也谈恋爱了,对方是楼上班级的,长得很帅的一个男生,有人窃窃私语那个男生究竟看上了凝辉些什么,还是个残疾。
  
  我总是轻轻避开这样的讨论,我反而觉得那个男生眼光很好,能看到凝辉身上发光的地方,那段时间,凝辉一直是笑着的,都说恋爱中的人自带桃花,在她的脸上,便衬得格外动人,人一恋爱,心情就不比寻常了,尤其是她和许婷都忙着恋爱,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寒假过后,老师重新安排了座位,我不再和凝辉坐在一块,离得有些远,她还调侃我说,“你的欢乐幸福时光就这样随着我的离开而结束了,哈哈哈哈!”笑的甚是夸张。
  
  开学不久大家便开始忙着校庆的事,按照往年的惯例,许婷作为文艺委员,自然由她负责,我本来并没有在意文艺活动的那一环节,我是准备全心全意参加征文比赛的,结果却出乎意料的被许婷选中了去跳舞,推脱再三推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上,不出所料,从答应参加开始,凝辉便对我不同往日,说话也时不时的夹针带刺,“哟!开始混娱乐圈了,以后出名了,可别忘了姐妹儿啊!”
  
  许婷拍拍我的肩,“别理她,残疾人都有点心理畸形。”
  
  我苦笑着走开,这叫什么事啊。
  
  随着校庆的尾声落下,我的征文得了个特等奖,文艺我们也拿了一等奖,本该是个喜剧收尾的,我却偏偏高兴不起来,那天我买了凝辉最爱吃的辣条到她宿舍去,正好碰见她在洗衣服,夏天到了,她单薄的衣服便遮不住她的缺陷,虽然平日里能够感觉到她的衣袖有一半是空空的,但是亲眼见到在心里还是有些震撼。
  
  那斑驳狰狞的伤口像许多箭一样射在我的胸口,她正在阳台上跟舍友谈笑,还是那爽朗夸张的笑声,我凑过去,很小心的扯扯她的衣角,“辉辉,银家错了,原谅银家嘛!好不好!”
  
  “你谁啊,矫情巴拉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就你这儿凉快,那我就呆在你这儿了。”
  
  “你少来,去找你的婷婷啊,找我干嘛,我又不会带你去跳舞。”
  
  “她算什么啊,又凶又丑,不像我们家辉辉,长得国色天香就算了,关键是脾气还好,肚量又大!是吧。”
  
  “好啦,凝辉,你看人家都过来哄你了,再说啦,她要不去,班主任那儿也不好说。”她的舍友冲我使个眼色笑了笑。
  
  “你说我该不该生气,好不容易大方一点买点辣条过来吧,还不给人吃。”
  
  “来来来,姑奶奶,是我不懂事。”觉察到她松口了,我赶紧递上辣条。
  
  关于凝辉的手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个大概的,好像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打架造成的。
  
  我一直在想象,那个时候的凝辉有多小,那个痛有多痛,从小到大,有多少异样的眼光看过她,她又是怎么挺过来,活得那么勇敢,那么个性的。
  
  现实就是这样,不管你承不承认,被夺去的幸福和感情,无论你怎么努力的想要去挽回,都只会越走越远。
  
  我和凝辉亦是这样,她虽然不再对我冷嘲热讽,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我们越走越远的事实。
  
  到高三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了只是在路上打招呼的同学,我身边陪着的人时常是许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去操场散步,一起谈心。
  
  不过值得欣慰的事,我从未听见过凝辉说我半句不好。
  
  然后就是毕业,各奔东西。
  
  然后就是突然有一天知道她要结婚了,新郎我不认识。
  
  然后,那许多关于她的回忆和画面,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窜了出来,像爆裂的水管,按都按不住,于是我选择了任由它泉涌,毕竟,在那样美好的时光里,有那样美好而倔强的女子,相伴过那样一段日子,是那样美好的事情。
  
  远方的我,未能亲临婚礼,但是我却能形象的想象凝辉身着洁白的婚纱,笑起来很夸张的样子。
  
  毕竟,清风已来,为何不开,你愿盛开,幸福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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