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陵县县令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一桩奇案。
九月十五晚上，七十岁的程老头死了。
程老头与人无冤无仇，成天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晒晒太阳，聊聊家常，与人无争，人畜无害。
这样的程老头，此刻却面朝黄土背朝天，趴在地上，死了。
县令猜测，阳寿到了，老死的？
仵作摇头，骨头断了。
走路不小心摔跤了，摔死的？
也不对，程老头全身骨头好几处都断了，谁摔一跤能把自己摔这么狠？
何况他死的地方是个空场，平平坦坦，一望无遮，既没石头，也没土坑，就立着一栋二层小楼。
总不能说是被这小楼绊倒了，摔死了吧。
县令抬头看小楼，小楼里面住着谁？
小楼上住着的不是别人，是这户人家的闺女知画，以及几个月前才来的表姐。二人一个十八，一个十七，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妙龄女子，能跟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扯上什么关系？
县令看着程老头身上穿的一身新衣裳新鞋袜，陷入了沉思。很快，程老头的老伴和儿子都赶来了。
老伴大老远就开始哀嚎，我说呢，一个晚上都没见回家，原来是给阎王夺走了哇。
儿子冷静地理清了思绪，禀告
给县令，昨晚程老头貌似有赴约，换了一身新衣新鞋，娘让吃完饭再出门，老倌都等不及，说是有宵夜吃，匆匆忙忙就走了。
至于跟谁有约，儿子和老伴一概不知。
县令问，那昨天白天呢，还有什么反常没有？
儿子仔细回想，突然指着围观人群里一个小孩：他！
四儿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时候心是扑通扑通跳的，当两个公差的手老虎钳子一样捏住了他两个细胳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压根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的。
十岁就走街串巷卖糖的四儿，谁不认识？四儿无爹无娘，从小就营养不良，靠着卖糖的几个小钱糊口，十岁了小身板还瘦得跟毛猴儿一样，就这么个小毛孩，程老头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扔到护城河去，他难道会是凶手？
程老头儿子指着四儿：昨天下午，我看见我爹跟他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四儿辩解：我一个卖糖的，程老爹找我，是跟我买糖吃呢。
程老头儿子说：我爹上了年纪，牙口不好，根本不吃糖，你尽胡说，你说他买了糖，糖在哪里？
四儿说：大概是老爹吃了。
县令一看这小子滑头得很，命人上前去搜他身，这一搜不要紧，这小子身上除了几枚铜钱，居然还有一块碎银子。
县令说：你这银子哪里来的？一个卖糖的小孩，哪来的银子？偷的还是抢的？还是你看到程老头怀里的银子，谋财害命来着？
县令一个虎瞪眼，四儿捣蒜一样地磕头，我招，我招，不是我干的，是楼上那两位小姐，程老爹昨晚是来找那两位小姐玩的！
一片哗然。
县令说，你意思说楼上的两位小姐和这七十岁的老倌有私情？这老倌要貌没貌要才没才，白胡子一大把，黄土埋到脖子了，两位小姐竟然会喜欢他？
说出来谁信？
四儿不敢抬头，银子的确是程老头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