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第一朵玫瑰
（一）
那年，他和她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两人所在的村子相隔不远。他长的高大英俊，玉树临风。他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性格豪爽大方，学习成绩 很好，在同学中很有威信，很多女同学明恋暗恋着他。他几乎每周都收到女同学的纸条，但一直不见他跟哪一个女生谈恋爱。他在学校似乎就是读书、运动、休息。 他父亲是搞建筑的，他家比较富有。他家的房子很大，房屋前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果树和花草，这在当时的农村中是很少有的。
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不错。她长得水灵灵的，窈窕的身材，秀气的脸庞，白里透红的肤色，清澈美丽的眼睛，像一朵出水芙蓉。穿着虽不时髦，但很衣服搭配得很好，给人整洁、舒适之感。不是国色天香，也算是小家碧玉。
她的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妈妈是在裁缝店打工的。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正在读小学的弟妹。
她和他的交往只限于一般同学。她知道很多女生追他，对他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家境的贫寒使她有点自卑，她想考上大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了。
高考时，她正患感冒，没有考出水平，以一分之差，考不上本科，只是考了个大专，读服装设计专业。他考上了大学本科，读的是建筑专业。
很巧的是他们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她想和他一起去大学报到。
她到他家里找他，那时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有点热，她穿了一件很合身的粉红色上衣，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亭亭玉立，粉红的上衣衬着她白嫩的肌肤，显得特别娇艳。
她在门外，看到院子里种有很多花草，有鲜艳夺目的石榴花，有五颜六色的玫瑰花，还有其他不知名的花。玫瑰花中有红色，粉色，白色，黄色，五彩缤纷，争相斗艳，看到这美丽的景色，她有点惊诧。
他请她进来说：花很美，对吧？
她说：嗯，太美了。没想到你家里种有那么多鲜花！
是吗？有一朵鲜花比这花更美。
是吗？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那朵鲜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看着她，狡黠地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一抹红晕飞上了她的脸颊，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别笑我了，我哪里能跟花比？在我心目中，你比花更美丽，真的。不信你到池塘里照照看。他半真半假的，一脸坏笑。
哈，你真坏，原来是在耍我。
信不信由你了。他一副认真的样子。
不论是真是假，听到别人的赞美总是很受用的。她说明了来意，他答应了。两人约定结伴去大学报到。
后来，每逢上学和放假，他们两人一同坐车，互相照顾，一来二去，大家互相了解，产生了感情。
大三那年，她很快就要毕业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他把她带到家里。
他摘了就一支红玫瑰，送了给她：这是春天里的第一朵玫瑰，它等待了一个冬季，积聚了足够力量才盛开的，所以它特别美丽。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像它一样永远美丽芬芳。
她含羞答答的接过了玫瑰，抬起头，用清澈美丽的眼睛迎着他炯炯有神、深情款款的目光，她看到了那张在梦里出现过多次的脸－－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鼻梁挺拔，她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呼唤：剑锋。
这呼唤像一个号角，唤醒了他内心潜藏着的巨大的激情，他走前半步，张开双臂，把她和玫瑰花一同搂在怀里。
若兰，我爱你，一生一世都爱你！
剑锋，我也爱你！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这一夜，她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他。
（二）
大学毕业后，若兰到某服装公司搞设计工作，她工作勤奋，又有创新精神，很受老板的赏析。一年后，剑锋毕业了，第二年的春天，他们结了婚。剑锋回到父亲的建筑公司工作。有了剑锋的专业知识，建筑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
过了一年，他们有了儿子。建筑公司改为房地产公司。他无暇顾及家里，便叫她辞职在家，相夫教子。
若兰想到请人带孩子不如自己带效果好，于是她就同意了。这一歇就是几年，眨眼就到了孩子读书的年龄。
随着剑锋家族的房地产公司规模的扩大，他们家的环境也改变了，由原来住在村里的楼房，到住到城里的商品房，再住在别墅里。别墅周围种了很多树和花，有龙眼树、石榴树、桂花树，别墅后面有个小花园，里面种有玫瑰、茶花等等。
居住环境舒适了很多，但若兰心里总感觉少了什么。剑锋做了公司的总经理。他的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有时甚至晚上也不回来，说在公司加班。
孩子到贵族学校读书，周末才回来。家公家婆住在别处。家里买菜、搞清洁等家务有钟点工负责。若兰跟他说，一个人在家无事可干，很寂寞。剑锋叫她多认识些朋友，可以养养狗，逛逛街，玩玩牌。
她真的认识了几个有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剑锋还是很忙，除了周末回来，平时很少露面，回来总是很累的样子，除了问孩子怎样，好像就没有了话题。凭女人的直觉，她感到他外面有女人。但没有证据，她不好说什么。
有一天，一位大学同学出差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她到同学下榻的酒店，准备带她出去吃饭时，突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搂着一位姑娘进了对面的一个豪华单间。那是最熟悉不过的身影，那套是再熟悉不过的西装，是她为他买的。
是剑锋！她突然感到有一股血液涌上脑门，快要晕倒了，她连忙扶着墙壁，才不至于倒下。
看到她脸色苍白，她的同学关心地问，是不是病了。她说：可能是血糖低，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她硬撑着陪同学吃完饭，才匆匆忙忙打的回家，打她丈夫的电话，提示处于关机状态。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是周末，深夜他才回家来，孩子已经睡下了。
若兰开门见山地说，昨天见他拥着一个女子到某酒店开房，叫他解释是什么回事。
他一听若兰这么说，有点尴尬，知道不能隐瞒这事了，于是避重就轻地说：昨天是和几个老总吃饭，喝醉了，被人扶到房间，睡到天亮才酒醒。
若兰半信半疑，但因没有捉奸在床的证据，也奈何不了他。
他解释说：这都是逢场作戏，人在江湖，身不由自，你别太认真就是了。
你叫我别太认真？我把青春、事业都给你了，除了你和孩子，我还有什么？若兰委屈的哭了起来。
剑锋见她哭了，想到自己确实有愧于她，便哄她说：好了，好了，以后我尽量少点应酬就是了。
这事过去之后，剑锋回家的次数多了。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恢复原状。
（三）
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庭，若兰决定去了解丈夫在外面的情况。她不动声色，经过明察暗访，终于了解到，原来丈夫真的家外有家。他在城的另一头买了座别墅，金屋藏娇，金屋的女主人是个刚大学毕业的漂亮女孩。
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心都碎了。当年那个说一生一世只爱自己的男人现在竟然爱上了别人，还蒙她骗她，叫她怎么可以忍受？她嚎啕大哭，她伤心绝望，她想过自杀，但转念一想，自己死了，孩子怎么办？孩子没有了娘亲不是更惨吗？
思前想后，她决定找那女孩聊一聊，搏一搏，尽力去挽救家庭。她找到了那个女孩，约她到咖啡馆见面。
那女孩来了，高挑的身材，一头乌黑的长发，清纯的脸，一双顾盼生辉的黑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若兰不由得从心里赞叹她的美丽。
若兰跟她说明来意，希望对方从她丈夫身)边走开，不要破坏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愿意做适当的赔偿。她说话时有点低三下四的。
高挑女孩柳眉倒竖，趾高气扬地说：你丈夫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凭什么要我离开！他说，如果不是考虑孩子，他早就跟你离婚了。
你们这样偷偷的住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吗？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爱他，他爱我，两情相悦就应该在一起，你们没有感情了就应该分开！
若兰说：谁说我们没感情了？
高挑女孩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要身材无身材，要青春无青春，黄脸婆一个。每天只会打麻将、遛狗、逛街，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
高挑女孩的话像一枚重型炮弹，击中了若兰的要害，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久久说不出话来。
高挑女孩说：还是你选择离开更明智些。说完，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若兰像一只被霜雪打焉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四）
回家后，她感到脑里像有一团乱麻，乱糟糟的。她想清静自己的头脑，便到后花园看看。
记不清有多久没叫人打理这花园了。花园里玫瑰花树已经干枯了，到处长满了杂草，芳草萋萋，不断疯长，大有斑占鹊巢之势。
她在想着高挑女孩的话，觉得她虽然说得过分，但也有点道理，自己这十年，除了浏览时装、美容之类杂志，基本没有读书。没有了知识，没有了智慧，就像那玫 瑰没有了雨露的滋润一样，缺乏了生命的源泉，不枯萎才怪呢。是不是自己丢荒了知识，跟丈夫的距离越来越大，两人没有了沟通的载体，使他对自己没有了当初的 激情？是不是自己丢荒了感情的玫瑰，让野草有占领的空间？她越想越感到后怕。荒芜的玫瑰园提醒了若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该何去何从，她应该有自己的打 算。
若兰知道，男人的心一旦出了墙，就很难回到旧的城堡了。这回，她没哭没闹，她冷静地跟丈夫摊牌，要他在高挑女孩和她之间作一个选择。
剑锋沉默了一会，说：给点时间我，好吗？
若兰点了点头。
这一年春节过后不久，在乍暖还寒的时候，他们悄悄离了婚。
那天傍晚，他把房子的房产证和一个存折给了若兰，说：她要我和她结婚，没办法。是我对不起你，但请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暂时不要把离婚的事情告诉孩子。你说我到了外省考察，搞投资，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好吗？
她觉得眼前这个有着英俊面孔的男人有点陌生，她看到他的眼眶有东西在闪光。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提着行李从大门走出，把行李放到车尾箱，然后望了一下别墅，开车走了，这时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五）
离婚后的若兰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她还是做她的老本行，服装设计。由于平时也喜欢看点时装杂志，所以对潮流的服装还是很熟悉的。很快她就成了公司的业务骨干，她设计的服装大都销量很好。老板对她很器重，还经常派她学习、考察。她的设计水平越来越高。本行业中小有名气。
孩子去省城的重点中学读初中了，很少回来。后来，他慢慢接受了父母离婚的事实后就更少回来了。
她平时除了上班，空余时间看看书，听听音乐，她还在院子里种些花草。以前枯萎的玫瑰树，她拔了，再种些新的上去，现在已经长出枝叶了。
这样简单宁静的生活反而让她感到很充实，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只是少了爱情。
剑锋那边，她很少联系了。他不愿去打听他的消息，她觉得他怎样风光怎样风流都与自己无关了。
玫瑰园的玫瑰开了两茬了，越开越茂盛。
这年仲春的一个周末，孩子回家了。孩子他奶奶打电话来，说剑锋病了，在某大医院住院。
若兰一听，心里砰砰砰的乱跳。她想，怎么会在医院住院呢？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种不祥的预感立时传遍全身。她和孩子赶到医院，看见剑锋躺在病床上，往日健康红润的脸色变得铁青，饱满的脸颊变得有点清瘦。
她关切地问：怎么样？医生说是什么问题？
剑锋有点疲倦，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大事，直肠上有个结节而已。他转身就问孩子的学习状况。
若兰见他母亲在病房外面的走廊站着，若兰跟剑锋母亲的关系还不错，她便走出去问她。
剑锋的母亲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是肿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要做了手术化验才知，他想在手术前见见孩子，但不想吓着孩子，所以打电话给你们。
我明白了。那她呢？
她是指剑锋现在的妻子，剑锋的母亲听得明白，她就一个劲地哭，什么也不懂。哭得剑锋心烦，叫她回去了。
若兰感到心里在隐隐作痛。怎么会这样的呢？她安慰了剑锋和他的母亲，然后对他说：还有我和孩子，别怕。我们支持你。剑锋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剑锋的母亲打电话来说，手术的结果出来了，是恶性肿瘤，而且是晚期。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若兰头嗡的一声，之后便是一片空白。她拿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抖动。
喂喂，若兰，你在听吗？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剑锋的母亲声音里带点哭腔。
若兰回过神来说：我马上到医院来，见面再说吧。她匆匆忙忙挂了机，开车往医院赶去。
到了病房，看到剑锋睡着了，她就和剑锋的母亲到外面的休息间说话。
剑锋母亲说：她一知道检查结果是晚期恶性肿瘤，第二天早上就走了。她留下纸条说自己没有能力承受这么大的打击，说对不起剑锋。剑锋怎么这么命苦？你叫我们两个老人怎么办啊？剑锋母亲边说边哭，不停的檫眼泪。
若兰问：那剑锋知道吗？他怎么样？
剑锋知道她走后，就说了一句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然后就再没有说话了，整天对着天花板发呆。
若兰听后，心如刀割，往日对他的恨，现在全被痛代替了，她感到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这时，她心里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留下来陪他。
（六）
剑锋醒来，见到床前的若兰，有点惊喜，又有点难为情。毕竟他们分开有两年了。
若兰见他醒来，精神尚好，便说：我带来你喜欢吃的葡萄，我给你洗洗，好吗？
他点了点头。
你爸妈这几天照顾你，都很累了，让他们休息一下，今晚我来陪你，好不？
不要辛苦你了吧，请个护工就可以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若兰愿意就让她 吧，请护工不一定能照顾得好。剑锋的母亲说。
听妈妈的话，做个好孩子。嗯？若兰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见大家这样说，他就默不作声了。
夜里，若兰怎么也睡不着，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感慨万千，这个曾令很多女性着迷的男人，这个自己曾经深深爱过他，他也曾热烈爱过自己的男人，他 抛弃了自己，如今却被人抛弃。这是因果轮回吗？从一个风光无限的成功人士，到身患绝症的弱者，就像一个人从顶峰跌落到深谷，这种反差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对？ 患上重病，对他来说，已经沉重的打击打击了，妻子的离去，对他更是当头一棒，这无疑宣告了他爱情和婚姻的失败。他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
如果他对疾病没有淡然处之的心态，又怎么可能战胜病魔？我该怎样去帮助他？
若兰满脑子都是诸如此类的问题，但她一时无法找出答案。
剑锋手术后出院了，一个月后要化疗。
剑锋到他父母的住处，由他父母照顾他，若兰有空就去探他。
剑锋要去化疗了，若兰辞了工作去医院照顾他。
剑锋内疚地说：是我对不起你，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只是这个惩罚太狠了。他一脸的沮丧。
若兰说：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想太多，安心治病就是。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回到十年前，我们俩人恩恩爱爱，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剑锋无限感慨地说。
是啊，我时常出现错觉，总以为回到了从前。因为这时我们才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想想以前一起去读大学的情形，仿佛发生在昨日一样。
甜蜜的回忆让他忘却了化疗带来的痛苦。他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依恋她。但他又觉得自己很自私，若兰已经不是自己的妻子了，她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几次叫若兰回去，都被若兰拒绝了：你怎么也是孩子的爸爸，我们永远是亲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若兰的话让他心生温暖，他像在黑暗中看倒了光明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若兰的双手。
化疗进行到第六次，剑锋的肿瘤指标在上升，医生说，该化疗药无效了。医生私下跟剑锋的父母说，如果这样下去，病人最多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生存期，用靶向药或者可以延长点时间。但用靶向药一是贵，二是有风险，如果无效，可能病情发展得更快。
当剑锋的父母找她商量救治的办法时，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没有权利决定什么，除非她是他妻子。想到这里，她对剑锋的父母说，她想复婚。
剑锋的父母大力支持。
她跟剑锋提出复婚要求，开始剑锋怎么也不同意。
她说：你不同意，我就没有办法给你选择治疗方案。你父母年纪大了，不可能老是在医院照顾你，有时候治疗方案要立即决定的。
剑锋听她这么说，只有同意了。他很快与高挑女孩办了离婚手续，然后和若兰办理复婚手续。
若兰说：现在我们又是一家人了。剑锋听后，心里百感交杂。
（七）
他们住到了原来的别墅里，若兰把家公家婆都接过来住了。孩子周末就回来，见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若兰每天买新鲜的鱼或肉，给他煲营养的汤，做可口的饭菜，还要熬中药。她一天忙忙碌碌的，但很开心。
也许是靶想药的功效，也许亲情的滋润，剑锋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他的脸色红润了，饭量也正常了。
剑锋每天除了看报、看电视，散步，就是到后花园给花树松土、浇水。他在原来的基础上，优胜劣汰，种了些更强壮的花树，在他的辛勤耕耘下，花树长得很茂盛。
他们感到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傍晚吃过饭后，他们一起去散步，回忆当年读书时的事情，卿卿我我，就像当年谈恋爱那样，说到开心的地方，就哈哈大笑。然后一同 回到后花园，剑锋告诉她哪片土地松土了，哪棵花开了几朵，哪棵树开始挂果了，他说起这些来，一脸的自豪。她觉得这样简单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只希望这样的 日子能长长久久。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他们开开心心过了年。
（八）
夏天来了，剑锋一度控制的病情出现反复。他原来住的医院说没有什么办法了，叫他们另找医院。
若兰在网上认识了一些病友和家属，有人介绍说，北京的某医院对治疗癌症有独特的办法，有很多人试过，效果不错，但收费很贵。若兰和剑锋商量后，便飞去北 京，在那医院里治疗了两个月，病情不好不坏；听说上海的托姆刀（放疗）对局部治疗好，但要用几十万，他们又去上海，找关系做了放疗，在那里又住了两个多 月；听说福建的某中医好，若兰托人在那里买中药，听说新研制出来但还未公开发出售的某种靶向药效果好，又想方设法去买。
剑锋的病情反反复复，到了冬天，他的病情出现危殆，住进了省人民医院。
若兰说：医生，求你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你用什么药就尽管用，只要能延长他的生命。
医生说，现在只能对症下药，能撑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
若兰在医院天天陪着他，他很乐观，一直与病魔进行顽强的抗争。
过年了，他们回了家，过了个一家团聚的新年。
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再也不能到后花园去种花了。
也许他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立春过后不久，他叫若兰扶他到后花园，对她说：你很喜欢玫瑰，我也很喜欢玫瑰。记得当年我说过，它美丽芬芳，就像你一样。 这辈子能和你成为夫妻，是我最大的幸福。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让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它开花的那一天了，如果我看不到开花的那一 天，你要坚强的活下去，替我照料好这些花草，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材。
若兰早已泣不成声，唯有点头作答。
几天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剑锋怀着对若兰母子的无限眷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四十五年的尘世。
（八）
剑锋走后，若兰大病一场。剑锋的离世，使她无法面对，得而复失的悲痛，像是掏空了她的身心。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未能忘记他，一直爱着他，即便是离婚后的两年。
这天是剑锋的头七。清晨，若兰强打精神到后花园，准备做一些祭祀的工作，她闻到了一股清香的气味，一看，原来是玫瑰园里一朵白色的玫瑰悄悄地开放了。
雨后的玫瑰特别清新，她娇嫩的花瓣上还有颤动着一滴晶莹的露珠。在片片绿叶中，这朵洁白的玫瑰显得格外纯洁淡雅，超尘脱俗。
这是春天里的第一朵玫瑰，可惜剑锋看不到了。她转念一想，莫非这是剑锋的灵魂所化而成？是不是他怕我孤单，专门化作鲜花来陪我？若兰泪光盈盈，心底划过一丝柔软的颤动。她忆起多年前在他家，他送玫瑰给自己的情景，他那温柔的话语仿佛还响在耳边：
这是春天里的第一朵玫瑰，它等待了一个冬季，积聚了足够力量才盛开的，所以它特别美丽。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像它一样永远美丽芬芳。
她笑了，她觉得剑锋并没有离开自己，有他栽种的玫瑰陪伴着她，她就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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