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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江以默第一次让一个女人踏进他的公寓——在梁芙洛以要替自家哥哥那冲动不理智的暴行代为表达歉意的坚持下。

入门後即看见的那一大面的落地窗,外头泛着暖橙色的光线得以放肆的洒满整个空间,浅灰色的沙发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阴影延伸到玄关他们走入的地方。

梁芙洛脱下鞋,尾随着他的步伐来到客厅後才後知後觉地发现,整个屋子里头弥漫着一股极浅极淡、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寂寞。这部三观不正的B级片,不只是血腥暴力

这股寂寞掺在江以默身上常有的淡淡香味里头,混合成让人鼻酸的味道。

她有些迟钝地晃了晃脑,好不容易甩开了脑子里浮现的诡异想法,回过神才发现那个受了伤的男人已经认命听话地把医药箱和消毒用的食盐水全部备齐放在桌上,自己则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的位置,等候她的处决。

「……」

从他传来的眼神大概知道自己的异状全被他收入眼底,梁芙洛有些尴尬地转过头,蹲下身佯装忙碌地打开箱子将棉花棒和红药水拿了出来,有些慌忙地打开食盐水沾湿棉花棒,又做了几次吐纳之後才鼓起勇气地回过身面对他。

因为是半跪在地上的关系,坐在沙发上的江以默相对显得高远,察觉了这个讯息,两道好看的黛眉微微蹙起。

「过来一点。」她低命道。

江以默配合地稍微倾下身,然後她伸过手以冰凉的棉花棒反覆清理着他嘴边那血色早已乾涸成暗色的裂痕。

纵使在棉花棒触碰到他的瞬间,那刺麻的痛感就直冲脑门,他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以极浅而不打扰她的呼息,静静凝着她此刻专注而迷人的神情。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麽一天,那个曾在他们初次见面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赏了他一个过肩摔的女人,会这样温柔而细心的替他处理伤口,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觉得她这番举动不怀好意,说不准下一秒就是一记直拳朝他鼻梁飞来。

但现下,脑子里那些臆测全被推翻。

这个赏了他过肩摔的女人对他是意料之外的温柔,那微拧的眉心和轻喘的呼息透露出了对他的担忧,纤长浓密的睫毛在那双充满忧虑而疑似泛着一层淡淡水雾的眸子上搧呀搧的,每眨一下,他就心动一分。

他知道现下左胸口的心跳频率代表什麽,却顾忌着没有说破。

这样的感觉来的太突然,是那样的毫无预警,让他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设想过他对她会产生这样的情愫,但那也许只是一直的盲目心乱。

他不能容许自己就这样沉沦,也不能容许自己轻易陷入,至少,在他还没确定心里这份感觉是否真的不只是一时意乱情迷的冲动之前,他绝对不能做出任何会让他、让她、让他们之间都可能因此受伤的举动。

换了数支棉花棒终於结束了所有清理伤口的步骤,梁芙洛宣告大功告成似地拍了拍手,抬起头,视线却意外的走上了他始终紧锁她的轨道,那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见了无数种过於复杂的波动一闪而过,在她还没来的及看清前,他一个眨眼便不着痕迹地全部抹去。

「谢谢。」始终静默的唇微启,吐出的嗓音低哑而深沉。

「不会……」那浑厚好听的声音让梁芙洛微微一颤,她连忙转过身低头收拾散乱在桌上的药品及棉花棒,过度慌乱的双手在上头失了分寸。

好不容易终於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医药箱里,她快速地扣上盖子急忙起身,手中的白盒却在下一秒被他接手,「给我吧。」

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愣怔地看着他往前走去,把医药箱收进电视柜下层左边的抽屉里,最後再走回她身边。

他看着她,没有出声,像是刻意又不太像,深邃却带着疲惫的黑眸望着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不语。

梁芙洛一向对这种情况没辙,最後仍是沉不住气的出声:「那个……」

「嗯?」他轻哼了声,微弱的几不可闻。

他的哼声让她的胸口慌乱地微微一搐,下意识咬住了唇,又支吾了半晌,粉嫩的唇瓣才又吐出一句,「对不起。」

「这是你今天说的第五次对不起了。」她眉间的歉意了然於目,江以默挑起半边眉,像是恢复了玩笑的兴致般微勾起唇。

「你们兄妹的感情真的这麽好?」好到像她这样倔强的人,愿意这麽多次向他低声下气的道歉,甚至坚持要替他上药?

梁芙洛一愣,听出他问句里的非恶意揶揄,也捕捉到了隐藏在语句里的一丝欣羡。

「你……」她迅速咬住唇,想问的话哽在喉里,很是犹豫。

望着她因为担心碰触到他不愉快的话题而欲言又止的模样,江以默闭了下眼,唇边玩意的弧度转变为一抹轻浅。

「想说什麽就说吧。」

闻言,梁芙洛仍是无法直接开口。

她很清楚,虽然他口上这麽说,可是从他的表情她看得出来,他心里并没有向他嘴上说的那麽无谓。

他还是很在意而没办法对她坦然关於「家人」这个区块吧……

看穿了她眼底的犹豫不决是为了什麽,一股温热的感受柔软了他藏在眼角里的最後一层的防备,像是不再顾忌那样,他兀自开口,直接向她坦率他生命里难以启齿的一切。

「其实,我不是江之政的儿子。」

……

他的第一句话就先下了她一记猛爆的震撼弹,炸得她思绪紊乱,几乎秉住呼息。

「我妈和当年跟在我爸身边的秘书原本是青梅竹马,但江家和于家一直以来都有婚约在,至少其中一名子女必须履行这个婚约,我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即使不愿意她还是被迫嫁给了江之政。

「後来于家因为炒作股票失利,把家产全部赔掉了,念在过去两家的情份上,江磊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到中国去发展,我妈也从此和他们断了联系。

「江之政一直把我妈当成是用钱买来的妻子,除了给她物质上的需求和履行夫妻间的义务之外,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她。後来,那个男人再也受不了看见我妈受折磨,打算带着我妈离开江之政,可是我妈不肯,因为再怎麽说她那时候都已经替江家生了两个孩子,孩子都还小,她根本不可能丢下他们。

「那时候他们为了这件事吵了很久,最後在我妈的坚持下,他妥协了,他愿意陪着我妈继续待在江之政身边。

「然後,意外发生了……」

平稳的叙述逐渐慢了下来,江以默直直望着她因过度诧异而颤动着波动的双眸,薄唇竟扬起了一抹惨然。

好半晌,他薄唇微启,带着苍凉的笑意宣告:「我就是那个意外。」

梁芙洛猛然地倒抽一口气,受到惊吓的心跳如雷鸣般在她耳边震耳欲聋地回响着,敲得她头昏目眩。

她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他自认为已经建设好的心却依旧泛起难堪的波折。

江以默稍微别开眼,把目光从她无意伤人的诧异表情移开,假装什麽都不知道地继续道。

「江之政知道我妈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之後就打算要跟她离婚了,江磊却反对这个决定,毕竟江家一直以来都是政治界的角头,加上那时候又接近选举,离婚的丑闻如果传了出去,势必会影响选情和江家在政治界的地位,最後,孩子留下了,那个男人被江家开除,江磊在後来的一次记者会的时候跟媒体宣布我妈怀了江家的第三个孩子。

「然後,他们就继续在台面上扮演着感情甜蜜的夫妻,一直到现在。」语末,嘴角轻扯,薄唇逸出一声冷笑。

这样的故事太过让人震惊,梁芙洛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向她全盘托出,顿时间的冲击让她傻愣的没了任何反应,这一段太过曲折的故事几乎把她的思绪网络全数轰炸夷平。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才在他总是不及眼角的笑容背後,竟会是这麽大的伤疤,尽管他全程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带过,她却足以想像这些年来他过着的是怎麽样的生活。

一个全家大小,甚至可能连同佣人都知道他真正身分的私生子,需要在那样的环境里承受多少的压力及异样的眼光?而当他面对着那些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而已啊……

他只不过是孩子,何罪之有?却得从一出生开始就得背负着那样不名誉的负担,背负着他的母亲给他带来的名号,他得在那外人眼里看来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头,忍受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他得挨过多少他人难以想像的痛苦才得以活到今天?

甚至在他奋力想要挣脱那些沉重的束缚,还得处处忍受着被嫡长当众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却连反击、保护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他到底是怎麽撑过来的?

眼眶又一次的热了、酸了、红了,灼烫的晶莹湿溽了她闪烁着心疼的双眸,梁芙洛紧紧的(xingaigushi)抿着唇不想让哽在喉里的呜咽逸出声,垂在腿边的双手用力的抡起拳,娇瘦的身子泛起了明显的颤抖。

「我讲的应该是洒狗血的肥皂剧剧本,不是什麽感人肺腑的世界名着吧?」看见她强忍着不哭而紧绷着眼眶的模样,江以默勾了勾唇,想以轻松的语调抹去整个屋子里太过沉闷的气氛。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并不打算捧场,在她眼眶里频频打转的泪只增不减。

「用不着这麽多愁善感吧?」

他噙着笑伸手接住自她眼角溢出滚烫泪珠,下一秒,眼前的女孩却猛地撞进他怀里狠狠地抱住他,这突如其来而在他意料之外的举动让他唇边的笑容一顿。

「梁芙洛……」他微讶地低喊,双手僵持在半空中不晓得该如何举措。

「你这个笨蛋!」

未料,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斥骂他,江以默还来不及替自己作任何的辩驳,她那带着明显哭泣的激动嗓音不断倾泄而出,灌进他耳膜。

「我不是说了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要笑吗?我不是说你不开心的时候让我陪你吗?我不是说不要逞强吗?为什麽你还故意笑给我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到底在逞强什麽?我的肩膀看起来真的这麽让你不信任,真的不能让你稍微卸下心防吗?」

「……」

「你这个笨蛋……」

那带着千万不舍的语句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一字一句,深深地打入了他心扉……

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针织衫是否可能会因此沾上了她的泪水或鼻涕,因为藏在左胸口的心跳已经因为她这些话而剧烈跳动着,她的耳就紧贴着,完全无法掩盖。

所有的理智已经完全离散,他稍为使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他们的思绪都还停留在上一秒的思维时,他已经俯下身将她唇里还未吐完的心疼全吻进了口中……

梁芙洛瞠大着眼,杏眼圆瞪地看着眼前不知怎麽瞬间放大的面孔,唇上传来的陌生触碰既滚烫又猛烈,让她几乎无力招架地瘫软了双腿。

江以默一手搂过她过於纤细的腰,以手臂支撑住她所有重量,薄毅的唇像是失去控制般不断贪索着她口中的甜美,双唇紧紧贴合着她的柔软的唇瓣,温柔吮吻,唇角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却让他疼得不得不罢手。

右手稳稳地抱住她完全瘫软而趋近滑落的身子,江以默闭着眼,额轻靠着她的,薄唇抵着她的唇瓣,贪恋不舍似地在上头流连厮磨。

「你……」思绪渐渐回笼,梁芙洛用力喘息着想要平复左胸口剧烈的心跳,唇瓣上若有似无的触碰却依旧扰乱着她心湖。

他们的喘息在他们的鼻息间纠缠,灼热的温度迅速地将他们团团包围。

理智随着逐渐平复的呼息再次掌控了主权,江以默睁开眼,望着眼前微肿的唇瓣,颇似懊恼地蹙起眉。

主动拉开与她之间过分亲昵的距离,他启唇低声道:「对不起。」

呼息仍是有些紊乱,思绪却已经恢复原状,梁芙洛後知後觉地察觉自己被轻薄了,原本瘫软轻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旋即奋力的推开眼前过分灼热的胸膛,江以默跌进了沙发里头,她则是向後踉跄,撞上了长形的方桌。

忽略掉从小腿传来的疼痛,她双眼凶狠地瞪着他愧疚的神情,脸颊上慢慢浮现几丝尴尬的赧色。

「你……」她开口想骂他,却发现自己根本骂不出口,最後只能气结哑然而愤愤地继续瞪视,无声地表达怒意。

「我不是故意的……」江以默起身试图想要解释自己方才冲动的行为,眼前的女孩却立刻从他面前退开,闪躲的神情如避蛇蠍。

她高度戒备的神情狠狠地扎进他心底,他停下脚步,左胸口隐隐作痛。

然後,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以一种极为颤抖的眼神仓皇地转身离去。

然後,他失重地摔进沙发里,唇角的弧度难堪地泛酸……

-

梁芙洛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只知道这一路上,每当有风吹拂,她唇上那彷佛怎麽抹也抹不去的温热像是看不见的残存,若有似无地囓咬着她每一寸肌肤,她的身体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刚才是以多麽疯狂而煽情的方式吻着自己……

用力地晃了晃脑,她拉起棉被把自己藏进里头,想要藉此甩去那如影随形的令她无措的记忆,却发现即使在黑暗之中,脑海中的片段却依旧清晰……

清亮的敲门声响了两次,然後她听见了门把被转开的声音,她原以为是母亲回来了想叫她出去吃晚餐,却没想到一从棉被里现身,来者竟已经关上了门而後来到她床边坐了下来,近日来略显消瘦的侧脸带着浅淡的阴郁。

「哥?」她连忙坐起身,原本柔顺的黑发因为方才过度激动的举动而有些蓬乱。

坐在床缘的梁禹洛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梁芙洛挪动身子来到他旁边,打量了他过度凝重的神情好一会,才以蚊蚋般的音量小心翼翼地打探:「知凡她……还好吗?」

梁禹洛扯开了一抹不大好看的牵强弧度,闭上眼好半晌才又睁开。

「她怀孕了。」他的回答夹在沉重的叹息里。

闻言,梁芙洛水灵的黑眸立刻瞠大了两倍,「怀、怀孕?」身子随着激动的讶喊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慎重地颔首,间接地宣告这句话完全属实。

「那……可是……怎麽……你们……」脑袋在一天之内被这些令人震惊的讯息连番轰炸,梁芙洛已经惊吓过度到语无伦次了。

望着自己家小妹如此惊愕的表情,梁禹洛扯开一抹笑,「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你的,瞧你比我还紧张。」

「梁禹洛!」听出他话里的自我嘲弄和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逞强,梁芙洛有些恼怒地低吼。

为什麽每个男人都要这样?明明很难过,明明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却还硬是要在人前挤出笑容,一派轻松地说着没事,他们说谎都不事先打草稿的吗?完全都不知道那样笑着有多欲盖弥彰吗?

「卓烈知道了,气得把我从医院赶出来,要我别想再接近知凡……」刻意忽略掉她眼底的心疼,梁禹洛敛下笑,浅淡地道。

从他的口吻里听出了他的无助,顿时间,梁芙洛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全被他这难得的示弱消灭。

「哥……」

从小,哥哥就是一个自负的人,从来不轻易向别人袒露心里的话,不管有多大的委屈全都闷在心里,宁可闷得自己难受也不愿意让家人担心,而当了他二十几年的妹妹,她又怎麽可能会不懂?

她缓缓地坐了下来,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身为他的妹妹,即使不能替他分担他肩上背负的痛苦,至少她还能给他一些温暖、一些力量,至少她还能够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身侧传来的温暖让他红了眼眶,梁禹洛扯开笑,轻轻地闭上眼,感受着此刻源源不断传入胸口的温暖。

他们两兄妹平时相处总是唇枪舌战的,可是每当他陷入脆弱的时候,芙洛总会像现在这样,什麽也没说就只是给他一个拥抱,因为她总是最了解他需要的是怎麽样的支持。

能有这样的妹妹,他何其幸运。

半晌,他缓缓地睁开眼,薄唇微启,「谢谢你,芙洛。」宽厚的大掌抚上了她的黑发,如同孩提时亲昵而宠爱地揉了揉,然後顺手替她把有些凌乱的长发梳理好。

梁芙洛稍微坐正身子,「你有想好要怎麽做了吗?」有些担心地望向他。

「我不知道。」梁禹洛摇摇头。

他是那种有几分把握就说几分话的人,况且这件事情牵扯到太多太多层面,他更不可能妄说大话。

「还是……」梁芙洛沉吟了声,脑筋像是突然茅塞顿开绷出了荒谬的想法,她也没多加思考地便脱口而出:「你们两个私奔!你说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你当我在拍偶像剧吗?」梁禹洛有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曲起指节轻叩了她额头。

「噢!」梁芙洛吃痛的低叫了声,小手抚着被他敲痛的地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那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无法回答她的反诘,梁禹洛喟叹了声,认输。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开口,以极度低沉的语调道出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

「知凡怀孕了这麽大的事情我居然没发现,我早应该在她前几天老是说反胃想吐的时候就该发现的……她从来就不爱吃油炸的东西,最近却老嚷嚷着要吃咸酥鸡,这麽明显的变化我居然都没察觉……我甚至、我甚至还为了江以默送她回家的事情跟她堵气了好几天,让她特地为了我送便当来却被挡在门外,还让她连续几天都等我等到十一点多,在外头吹了那麽久的冷风……」

「你说……我是不是很浑蛋?」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里,那一身自责的颓废却自他周围迅速扩散了整个房间。

「哥……」

看见原本总是意气风发、噙着自信笑容的男人,如今却变得如此颓丧,梁芙洛百般不舍的湿了眼眶,却不晓得除了握紧他颤抖的双手之外还能做些什麽。

她多希望她的体温能够带给他更多的温暖,她多希望自己能够给他更多正面的力量,她多希望不要看到那一直保卫着她的肩膀是颤抖的那麽旁徨……

「医生说,因为外力撞击的关系孩子差点就要流掉了……都是因为我……如果那时候我可以冷静一点,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冲动打了江以默,知凡就不需要在手术室里躺这麽久了……

「我那时候真的好怕……我怕我失去知凡、失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怕当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告诉我孩子没了……我怕我会成为那个亲手杀了我孩子的凶手……

「我走的时候她都还没出来……她还没出来……她还在里面啊……」

那颤抖着的哽咽闷在喉里,从眼角汨出的晶莹坠落在她握着他手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揪痛了她的心。

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看过哥哥掉过眼泪,可是这次他却在她面前坦然他始终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害怕,以那极微颤抖的声音狠狠地挞伐他自己。

他是真的害怕了,也是真的深深地爱着那个女人,否则以他那样沉着冷静的个性,他不会在公众场合那样冲动地动手打人,只因为看见她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他不会在发现怀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的时候慌乱地失了分寸,更不会因此在她面前掉泪。

「没事的,会没事的……」梁芙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这种时候她不能跟着乱了步伐,她必须成为能让他依靠的肩膀。

「知凡……」梁禹洛惶惴不安地喃喃着那始终令他挂心的女孩,颊上的已有了风乾的泪痕。

「她会没事的,哥,你要相信她,为了你,她一定会没事的。」梁芙洛握紧了他发抖的手,以极度肯定的口吻在他耳边说道。

不只是安慰,她是真心的认为,卓知凡会没事的。

他们那麽相爱,上天不会那麽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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